我一面这样沸反盈天的想,面上却是淡淡的,不会,我们最近老吵架,他也捡一晚上的清净。
我指的是昨天我们的一场争执,他接我时迟到,我本来没有什么,但我下班以后在他包里发现一套精装的儿童武打漫画。我问齐享,他并没有否认,的确是买给念念的,这个漫画改编成动画片在电视上放,念念可喜欢了。今天在书城,漫画家签名售书,于是他耽搁了片刻。
他说完,我把书一丢,就去了房间。
接下来我们有一度争的不可开交,最后我说急了,他跟你什么关系啊?你费这么大劲。'
齐享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,我就是说,没必要对他这么好。”
“庄凝,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,难道你不知道?”他尽量把语气放缓,“还是你在忌讳念念的妈妈?”
我当时推开他,“说什么呢。”
然后我就去洗澡了,出来他再想解释什么,我已经躺倒,阖上眼睛,孕妇要睡觉,请保持安静。
谢端拧着眉头笑起来,“孕妇都是这么坏脾气啊?真吓人。”
我扯扯嘴巴,“是吧。”
“你冷吗?”
我等的都快要烧起来了,“还好。”
她从花坛的梅树上折了一小支下来,“真冷,我冷死了,庄凝,我想回去了。”
我驻足,“就这么回去了?”
“嗯,不好意思啊。”
按时间来算,大概半小时以后,沈思博在宾馆街对面的茶座里,摁来最后一支烟,接着他起身推开门,拦一辆出租离开。
他们终于没有相见,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。
从我坐上车,齐享就一直沉默,而我,我说不上来自己是失望还是轻松。她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,激情屈服于理智。
她过得好吗?我默默地想,她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,但我留意过,肖老师扣住她手背的时候,她的眼神,就好像多年以前,看我和曾小白吵架。
容忍,瑟缩,且比那程度更深刻。肖老师也奇怪,妻子看个朋友也要跟过来,是太疼爱了呢,还是……
“饿吗?”齐享转头问我,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,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得一抖。
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又问了一遍,“路边有蛋糕房,想不想要点什么?”
我一到晚上的确容易饿,点点头,“抹茶豆腐吧。”
考生,随时等着看你给我的成绩。
可明天还要考试咧。
《国际公法》,我以后嫁不出去我就找你。
好吧我承认,事实跟这没有太大关系而是——我不敢。你要是跟一个男孩青梅竹马十几年,关系一直很稳定很适意,彼此就像对方的一部分,你也不敢这么贸然。
我回头,摘下二饼揉额角。
“怎么了,头疼?”
“有点。”我把它拿在手里。
“那回去躺一会儿。”
他说回去,我一想今天就这么过去了啊,非常郁闷:“没事,你不要管我。”
他看看我,这么对他独一份的不讲理:“好啊,你找到管你的人,我就不管了。”
我越发纠结了:“那是,追我的人又不少。”
相信我,我平时没有这么虚荣。
“有合适的没?”他想了想又问:“比如你那个师兄,就元旦晚上那个,不是长的挺帅的。”
“对呀对呀。”仗着信息不对称,我无耻地说:“他追我呀,你说我要不要接受?”
“……”
距离说完这句话的五秒钟后,我充分了解了什么叫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——我们转弯就撞见当事人。
他靠在栏杆上,转头看看我们。
这个人沈思博也必然记得,毕竟他上次险些给了他一拳。
“齐,齐师兄?”
他跟以前一样,点点头,语调听不到任何私交:“你好。”
接着我看见骆婷,从几米外很慢的走过来,齐享向她伸出手,扶住她胳膊,另一只手臂放在她肩膀。
“庄凝?”骆婷原本一直看着他,转头才看见我:“在这儿干吗呢?”
“……散,散,散步。”
“哦。”她大概不了解我这个撞了鬼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,再看看沈思博:“那你们继续吧,不打扰了。”
她就走过去了,从背后看,他们太靠谱了。
而齐某人从头到尾基本一句多余的话都欠奉,态度还相当泰然,追求者三个字,与他就是干橡胶和电流的关系。
但大概因为心虚的缘故,两米之外我听见骆婷的声音,因为好奇扬起一个升调,像半空里直指我羞愧的一面小旗帜:
“齐师兄,笑什么呢?”
青春断代史(十八)
我这个时刻千万不能娇羞,一娇羞就完了,一娇羞我就要崩溃了,而沈思博也很厚道,明明眼神里全是忍俊不禁,面容上却淡淡的,绷的这么明显,简直要我的小命。
“装!让你装!”我把眼镜戴上,空出手气势汹汹地去掐他。
他眼明手快地闪开来:“小姐,请讲点道理。”
“不讲,反正我们又不认识。”
他配合的纠正我:“是刚认识,你贵姓来着?”
我们有时会玩这种扮演陌生人的游戏,假装有生之年狭路相逢,又荒唐又无聊但乐此不疲。
我就把不愉快忘掉了:“干吗告诉你?”
我无聊透了顶,他也陪着我穷开心:“因为大家有缘。”
“谁,哪个?没看见。”感情稍稍得志就这样虚张声势的嘴脸,往来行人看了一定非常讨厌,但我身在其中,心醉神迷的时刻,招人烦也认了。
沈思博走快一步,挡在我面前:“看见了?”
错过你为遇见谁的影响力正在稳步提升,业界对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止,一直是人们的关注焦点,
他在左我就往右看,在右我就往左看。他跟着我的目光亦步亦趋,我终于憋不住,笑起来,额头撞在他肩膀上:
“干吗呢你。”
“帮你矫正视力。”他伸手,手指划过我额角,摘下我的眼镜。
我抬眼看着他清秀的五官,这个男孩子离我这么近,一低头就是一个顺势的吻,我不敢动,怕稍稍一动,气氛就要移位。
但他只是作势擦一擦就还给我:“换一副吧,眼神都那样儿了。”
我戴着这幅眼镜,从接触到的皮肤一直痒痒到心里:“说了不要你管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他笑,白月光一样,跟着补充:“我答应过你妈,要对你负责。”
关我妈哪一旮旯的事。另外,什么叫,负责?你学语言的,沈思博,请解释清楚它的涵义,尤其是男女关系上那种。
但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,明显的,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——也不知道算是口误还是唐突,我很希望是后者,但我呐呐的,在这一刻突然失语。